好险。
如果不是上次多得了200点威望值,这次奏疏执行所需要的威望值就不够了。
苏泽叹息一声,原以为升官之后,威望值就够用了,没想到增加了每月模拟的次数后,每日增加四点的威望值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除了官职带来的威望值,此外就是各种奏疏执行后可能带来的威望值入账,但是这种增长都非常的不稳定。
怎么才能获得更多稳定的威望值?
苏泽摇了摇头,这破系统连个使用说明都没有,看来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
十一月二十九日,李春芳来到内阁。
李春芳身边的中书舍人,是一名四十多岁的老舍人了,他从嘉靖年间就开始担任李春芳的中书舍人,这一次李春芳回朝出任首辅,也将这位名叫刘珺舍人提拔到了身边。
所有的中书舍人都是从七品,和六科一样不设长官。
但是中书科作为一个重要的部门,也需要有人负责,所以中书科会推举最年长的中书舍人,负责中书科的官印,外朝一般称呼为“印君舍人”。
刘珺就是中书科的印君舍人,他除了要协助李春芳这个内阁首辅处理公务外,还要负责中书科的庶务。
作为李春芳的身边人,刘珺能看出李春芳的心情不错。
今天李春芳破天荒的提前来到了内阁,甚至要比一贯早到的高拱都早了一刻钟,在首辅的位置上坐下,李春芳询问道:
“中书科订了《乐府新报》了吗?”
刘珺和李春芳的关系不错,所以他用调笑的口吻说道:
“苏翰林怎么能放过中书科,他上个月就找过下官,说是《乐府新报》是挂在内阁下的报馆,中书科也要订报,下官只能订了二十份。”
中书科并不是一个大的部门,整个中书科的中书舍人加起来,总共也不超过四十人。
苏泽连中书科都化缘了二十份报纸,这下子李春芳都好奇,到底《乐府新报》的销量有多大了。
“走,去中书科看看。”
刘珺有些疑惑,李春芳这位阁老是最讲究上下尊卑的,作为内阁首辅,他竟然要去中书科的办公场所看看。
但是上司有命令,刘珺也只能引着李春芳,从内阁步行走向中书科。
中书科的办公场所距离内阁不远,和六科廊相连,所以也被世人称之为“科”。
当然,中书科的权势和前途,与六科无法比,所以明明人数更多的中书科,却要比六科的办公场所拥挤很多。
刘珺刚刚准备通报,却被李春芳拦住,他说道:
“从侧门入。”
刘珺无奈,只能跟着李春芳,从侧门进入中书科。
中书科是辅助皇帝内阁的部门,晚上都是要有人值守的,上衙的时间也要比其他官署要早,提前准备好相关的工作资料。
不过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整个中书科内还是很懒散的,李春芳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中书舍人聚着在看着《乐府新报》。
李春芳不动声色的接近,这群中书舍人聚着在看第四版上的《西游记》。
刘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连忙咳嗽了一声,这群中书舍人回头,见到了李春芳的脸,连忙将报纸藏在身后。
李春芳回头瞪了刘珺一眼,然后和蔼的说道:
“诸郎在看什么,这么津津有味的?”
为首的中书舍人连忙说道:
“回首辅的话,吾等在研习报纸上的科举文章。”
“哦?可有什么所获?”
这几个中书舍人都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这下子刘珺是看不下去了,他说道:
“刚刚首辅都见到你们在读四版的话本了,还要狡辩!罚你们抄写道经!”
李春芳这一次却出奇的宽容,摆摆手说道:
“还没到上衙时间,看看报纸也没什么的,这报纸昨日就发行了,怎么今日才看?”
这一次李春芳这么好说话,为首的中书舍人说道:
“回首辅的话,中书科内的《乐府新报》总共就有二十份,吾等昨日没能抢到,只能今日早早的过来借阅。”
李春芳露出一丝笑容,他又问道:
“这么紧俏?”
这中书舍人连忙说道:
“首辅大人您不知道,原本这《乐府新报》不过是大家放松消遣的读物,但昨日开始报纸上连载的《西游记》实在是太好看了,不少前辈都拿了报纸回家读给家人听,吾等只能熬到今日才读到。”
这下子李春芳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转过身对身边的刘珺说道:
“你们中书科佐赞宫阁,端是要害关键之地,中书舍人的辛苦,陛下和内阁也都看在眼里。办差就要张弛有度,刘印君你去找找苏子霖,再给中书科订上二十份报纸,这笔钱由内阁的公廨出。”
这几名中书舍人听到自己不仅仅没被责罚,还让中书科多订了二十份报纸,纷纷向李春芳致谢。
但是返回内阁的路上,李春芳逐渐收起笑容,又询问道:
“怎么又抄上道经了?”
刘珺低着头说道:
“是陛下的旨意,抄的是几本先帝最喜欢的外丹道经。”
听到这里,李春芳有些忧虑,当今皇帝比起嘉靖来说自然是勤政一些,当然要和太祖成祖比那还是差了很多的,但总体上是个让人满意的皇帝。
唯一的几个缺点,大概就是和先帝一样,也对道家金丹有些痴迷。
除此之外,喜欢搜集奇珍异宝,这也算是隆庆皇帝的一个小爱好。
对于后者,皇帝喜欢珍宝也不算什么太恶劣的爱好,只要不去民间搜刮,内阁也很少会管。
但是前者就要命了。
胡乱服食金丹,是大明皇帝短命的一个重要因素。
李春芳是青词专家,自身对道学研究颇深,他自己就是内丹术的爱好者。
但他对外丹之术不感兴趣,认为外丹之术是邪路。
先帝嘉靖也沉迷道术,但是好歹先帝是内外兼修,所以在大明皇帝中算是长寿的。
当今皇帝却只沉迷于外丹之术,不习内丹术,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身体能撑多久。
李春芳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内阁也劝谏不了,魏征都劝不了李世民追求丹道,何况先帝朝的时候自己上的青词最多。
别说自己了,内阁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给先帝写过青词?
李春芳回到了内阁,其他几位阁老还是没到,但今天通政司已经送来了一批奏疏,李春芳看到了最上面的苏泽奏疏。
“这猢狲又上书了?”
李春芳拿起奏疏,翻看了一下。
《兴文教以隆圣治疏》?
再一看,原来是苏泽赞同皇太子的上书,请求皇帝举办讲学大会。
李春芳愣了一下,重新翻过来看了看上书人的名字,确定是翰林院的苏泽,而不是其他同名同姓的官员后,一脸疑惑的回到了座位上。
苏泽竟然支持办讲学大会?
李春芳本人是支持讲学的。
嘉靖四十四年,徐阶以内阁首辅身份亲自主持灵济宫大会,李春芳也在列,与徐阶并称为“讲学护法”。
内阁之中,除了李春芳外,赵贞吉也很支持讲学,赵贞吉也是心学宗师,经常聚众讲学。
但是物极必衰,徐阶倒台后,士林对于讲学之风的批评也不绝于耳。
这一方面,是新内阁对前内阁路线的否定,另一方面,李春芳自己也承认,讲学也出了很多问题。
讲学活动内容逐渐虚无化,向着空谈转变,大量根本不懂心学的投机分子,混入讲学的队伍中,还有贪官污吏以讲学之名兴建书院敛财,或者以讲学之名行贿投机。
高拱返回内阁后,更是开始打击讲学活动,对于那些依靠讲学升迁的官员都进行了打压,算是抑制住了京师的讲学之风。
李春芳其实也很矛盾,他个人支持讲学,但是作为内阁首辅,他又反对官方搞大会讲学,那这个骂名就是他来背了。
李春芳读到最后,又看到苏泽说道:
“臣伏请陛下准皇太子所奏,效前朝灵济宫故事,以皇室内帑支应讲学盛会。”
“内府财帛本属天家,既不费国帑分毫,无涉民间赋税;又彰圣主隆礼重道之德,显东宫仁厚爱民之心。如此则文脉昌明可期,百姓沐化同乐,实乃兴文教而隆圣治之良策也。”
让皇帝出钱?
李春芳嘴角露出笑容,如果真的能让皇帝出钱,那外朝的反对声自然要小很多,如果那样自己确实可以帮着推动一下,再办一场灵济宫大会。
不过作为内阁首辅,李春芳不会在这个时候表态的。
他取来揭纸,没有写自己的意见,而是苏泽最后一段话摘抄出来。
就在李春芳写完,高拱也走进了内阁。
高拱疑惑于李春芳竟然提前来内阁,但他还是向李春芳行礼,接着李春芳就将苏泽的奏疏递给了他。
苏泽请办讲会?
高拱的眉头皱起来。
高拱素来不喜欢讲学之风,苏泽在学术上倾向于赵贞吉的泰州学派,高拱也是知道的。
但是高拱反对讲学,更多的是以讲学作为靶子,打击前任首辅徐阶。
此外也是通过抑制讲学,减少李春芳这个心学大宗师在朝堂的影响力。
果然李春芳将苏泽最后一段,请求皇室自己出钱办讲学的话摘抄出来。
老狐狸!
李春芳没有支持讲学,但这是在暗示皇帝,如果皇室真的要讲学,只要自己出钱,他这个内阁首辅就不会反对。
如果是别人上书,那高拱肯定要直言反对了。
但是奏疏是苏泽的,高拱还是提起笔,写下了一个不太严厉的反对意见。
作为一个派系的领导者,高拱也是明白,有能力的官员都有自己的政治主张的。
而官员的政治主张千差万别,就算是同一派系的官员,在大方向一致外,细微方向上还有差异。
比如赵贞吉在吏治财政上保守,却对军事改革很激进。
张居正对于财政上激进,在思想学术上却保守。
高拱并非容不下苏泽的异见,只是用票拟表示自己的观点。
赵贞吉在家乞休,最后抵达内阁的是张居正。
而张居正看到之后,确实反应最大的。
“苏子霖竟然支持皇太子此等荒谬建议,行奸佞之事,两位竟然不反对?”
张居正明显有些动怒,李春芳像是和事老一样说道:
“灵济宫讲学,前朝也有之,殿下这也是好学上进,张阁老何必如此激烈。”
就连高拱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虽然不赞同苏泽的观点,但是他一向护犊子,你反对办讲学大会就反对事情,干嘛扣帽子。
高拱也火药味十足地说道:
“皇太子年幼,勇于上书言事,我们这些内阁佐领大臣应该‘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让皇太子起了厌政的心思,岂不是我等的罪过?”
这句话是孟子所说,“知其心”,就是说教师必须了解学生的心理特征和才能。“救其失”,就是说要在了解学生心理特征的基础上纠正他们各自存在的缺点和不足。
这下子张居正更不乐意了,他直接拿过奏疏,不仅仅抨击了苏泽提议办讲学大会的事情,还票拟要以“妄言趋炎”的罪名,罢黜苏泽东宫讲官的职位。
高拱又重新拿回奏疏,将自己之前的票拟撕去,又在张居正的票拟下写下了反对张居正过重苏泽的意见,又建议皇帝因势利导,放宽对皇太子的教育。
首辅宝座上的李春芳心情则大好,没想到因为苏泽的关系,之前还配合默契的高张又出现了裂痕。
李春芳摇了摇头,这猢狲,多少祸事因你而起,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戴上紧箍,得证正果了,总不能日后入了阁,还没个人形吧?——
翊坤宫中,一脸倔强的朱翊钧跪在殿内。
李贵妃小门小户出身,背后也没有多少政治力量,所以对儿子的期待是谨小慎微,千万不要出错。
毕竟隆庆皇帝才三十多岁,后宫中也还有皇后在,朱翊钧只是储君,并不能代表就坐稳了位置。
听到儿子这事,还引起了外朝的攻击,李贵妃就连忙将儿子召入宫中。
李贵妃厉声问道:
“你这逆子!说!是哪个奸佞蛊惑你,让你上书请办讲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