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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9章 逆徒咒我
    “筇老先生竟有道门的师父?!”
    众人惊呼,属实没想到,筇老还有这样一位师父。
    “先生,您道门师父的道号是何?曾在哪家道观侍奉三清?如今可还在世?”
    太周书院的学子纷纷好奇的问,只因道门师父这事儿,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老穷沉默,陷入回忆,面露惆怅与遗憾。
    片刻后,又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挺豪迈,把在场学子都震得愣了。
    “先生明明伤怀又何故发笑?”子林问。
    “伤怀只因师父,大笑亦是因为师父。”老穷说着,叹了一声,正经说起这段幼年往事:“八岁前,我皆长在中原州的亲戚老家……亲戚家贫,我常饿肚子,更别说读书识字。”
    “好在县郊有个道观,常有供品,我偷食供品,才得以果腹,存活下来。”
    “有一回,被师父逮住,师父却未惩治我,只骂我笨……说不问自取是偷,我这般做派,是把自己活成了贼,问我可是想当贼?”
    “我自是摇头说不,但我要活下去,说下次还是得来吃供品。”
    “师父心善,未打我,反而教我一法,让我每次来取供品前,先卜问一番再拿,那就是祖师爷赏饭,再吃供品就不算贼。”
    “往后一年多,我就以此法,吃着道观供品……后来才知道,我吃的是我师父的口粮。”
    “师祖他老人家,真乃大善大智慧者。”子林由衷的说,还眼含感动。
    筇老本来正感动于师父的施饭之恩,可听到子林这话,有点噎住……啧,子林他们说话就是给人一种一言难尽之感。
    老穷又说:“师父之善,不止赠饭食,还有教我念书的大恩。”
    “若非跟着师父学了一年多的字,读了经文,我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我今之所成,皆师父之恩。”
    这话,太重了吧?
    学子们有点不认同。
    毕竟只教过筇老先生一年多,可能就是认字开蒙的程度,与筇老后来的功绩,干系不大。
    可学子们不知,要不是师父教筇老读书认字念经,筇老被接回本家后,也不会被重视。
    筇老是因着写得一手好字,还诵得数篇道经,才入了本家老祖宗的眼,得以重点培养。
    否则他只会跟其他子弟一样,被塞进族学里,随便教导,最后落得个落榜回祖地,过小地主的日子。
    “可惜,师父于我恩重如山,我却于七岁半后,与师父失散,至今未能再逢……不知师父可还在世?”
    “或许,师父已经去往那妙门之内,过着另一番人世。”
    不知在何处但还活着的老穷师父:端午节咒我死,你个逆徒!
    “先生莫要伤怀。”薛明意见老穷红了眼眶,有些不忍心,安慰他“先生可知师祖的道号、名讳?或可有画像,学生想让商行的伙计,帮先生寻寻师祖。”
    马屁精!
    子林听得很不满,又面露哀伤的提议:“先生,师祖他老人家年长您十余年,恐……不如您画一幅师祖的画像,再择一庙,为他老人家供一盏长明灯,以照师祖轮回路,全了先生的孝心。”
    老穷听罢,觉得甚是有理:“成,老夫就作画一幅,送去庙里供灯用。”
    “速给先生准备作画物件!”子林扬声吩咐。
    众多学子立马忙开了,都想筇老能用自己的笔墨纸砚颜料作画,那自己的名气可就上去了。
    先前发问的学子急了,忙喊:“学生苏叶明还有一事不明……先生既是与师祖有过这般渊源,为何从不解释?又为何今日会为学生答疑解惑?”
    哈哈哈,成了,他成了啊。
    从这一刻起,他苏叶明的名字,将扬名士林。即使考不上进士,也能因此事入京城贵人的眼,不用一辈子留在这边陲苦寒地,世世代代的熬!
    筇老有点烦他了。
    可他老穷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所以回道:“以前之所以不解释,是游太周古都赋的名气太大,恐解释后,会助那些神棍诓骗更多无辜之人,造成惨剧。”
    “我虽与道门有缘,可乱力乱神之事终是虚,神游太虚亦是虚,而人世为实,咱们活在这人世间,就得侧重实务,少思虚幻事儿。”
    筇老看向在场的学子们,郑重道:“以我这事儿来看,尔等须知,名气乃双刃剑,若有名者无德,让名气被滥用,那这名气就会成为灾殃,生祸无穷!”
    言罢,目光最后落在苏叶明的身上。
    小子,点的就是你。
    你可珍惜着点老夫说的话吧。
    要不是我师父让我修功德,我早就打你脸了!
    苏叶明被筇老的冷眸一盯,浑身似被冻住般,而他也聪明,很快作揖保证:“学生苏叶明,谨记先生教诲。”
    啊呸,老穷想喷他。
    什么谨记教诲,有种你喊上一句,我苏叶明此生绝不做被名气挟持之辈!
    不敢把话说死的,都是还有妄念。
    “先生,笔墨纸砚颜料已经备好,宣纸乃特净生宣,颜料乃矿染,可数百年不坏不褪色,先生放心用。”
    “香案也备好了,请先生焚香祭拜,动笔作画。”子林拿着三炷香,恭敬地递给筇老先生。
    筇老接过香,却指着颜料与宣纸道:“将此等奢靡之物撤下,换那便宜的……矿染颜料虽好,可一份矿染颜料,足够将士家吃喝一辈子。”
    燕国公办这端午大会是凑钱抗战的,整这奢靡之风,咋的,自己打自己脸?
    这?
    子林劝道:“先生之画作,要留于后世,供后代瞻仰,还是用矿染……”
    筇老抬手,打断他的话,对薛明意道:“用秦家的新颜料。听说如今有三十六色,老夫倒是很想用来作画看看。”
    薛明意笑,把一个木盒呈上来:“学生已经准备好,这就给先生将新颜料化开。”
    果然是汲汲营营的商贾子!
    子林气得不行,心里一边怒骂薛明意,一边又骂自己……这般嫉恨同门,不好不好。
    可薛明意又实在可恶,想骂想骂!
    筇老抽空看他一眼,心下发笑……子林这小子就得这么磨,不然这小子恐会毁于过于尊崇文道。
    路过河岸边宴席地的曾同知、费知府、钱副理问等人是越瞧越羡慕,恨不得放下公务,去跟筇老先生谈古论今一番。
    可被许小旗不断催促,只得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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